第300章:域外的绝地天通 (第1/2页)
秦十三年,
秦国的使者经历了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新夏。
他奉王命,前来向新夏递交国书,与之建立正式的联系,并且将秦夏之间这十多年中发生的大事,进行汇报和统计——
这种做法,
也算是“传承周礼”了。
在近千年前,那个宗周初立,成周未工,诸侯们都得苦哈哈种地的时候,
为了不让诸夏的种子被四面八方的蛮夷淹没侵占,
为了团结诸夏的力量,让诸国的后人能够更好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祖先曾经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事,
诸侯之间会定期交换情报和国事。
以免哪个国家一朝覆灭,它的历史文字,都沦为不能被人所辨认的灰烬。
所以,
如果春秋之时,哪个国家有了外战内乱,却没有及时通报周边邻国的话,会受到斥责,造成剧烈的外交问题。
而如今,
新夏和嬴秦作为从诸夏走出,来到域外辛苦打野的支脉,面对的情况,和千年前的初受封诸侯有何区别呢?
因此,
当嬴辟疆率领着自己的追随者,即将离开新夏,去寻觅那“应许之地”的时候,
身体老朽但智慧仍在的夏王特意召见了他,对这位年轻的后辈嘱咐道:
“不要忘记自己的根本。”
新夏距离诸夏,只有一个西域的间隔,而且还特意跟后者,进行了长达百年之久的“人才引进”。
是故新夏虽然扎根域外,却总体上,没有被身毒这边的风气污染。
但嬴秦呢?
总不能从新夏这边进口“人才”吧?
嬴辟疆知道对方的忧虑,
他很严肃的做出承诺,“我怎么敢忘记故土的一切呢?”
“如果嬴秦有天披发而左衽了,那就该失去天命,再也无法返回诸夏祖地,祭祀先祖!”
夷狄之有君,
不如诸夏之无也!
嬴辟疆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子孙,哪天披着头发,穿着蛮夷的衣服,用戎狄的习俗来祭祀自己。
于是,
在之前的盟约上,
新夏和嬴秦又拾起了那古老的共识:
“诸夏亲昵,不可弃也!”
如今时隔多年,
已经在西海之地站稳跟脚的秦国终于手捧着过去的盟约,返回了新夏。
新的夏王接见了这位从新夏走出去,跟随嬴秦建立起大事业的使者。
他微胖的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显露出几分先王的影子。
他坐在王座上,对远道而来的使者发出问候,“立足在西海那边的秦国啊,别来无恙乎?”
使者说,“我王已经占领了许多土地,教化了许多蛮夷,让西海的戎狄知道了诸夏的智慧。”
“这是我国重立以来的内外诸事,还请同新夏印证。”
夏王收下了这份厚重的礼物,并且命史官将新夏这十多年来的经历整理出来,同嬴秦交换。
“你我两国,约为兄弟。”
“在广阔的域外,如果兄弟之间都不能够信任托付,那还可以依赖谁呢?”
在一切办妥之后,
夏王摆出了盛大的宴席,庆贺嬴秦成功在域外复立,以及两个国家长久的友谊。
双方先是饮酒,然后歌舞,最后忽然就说起了新夏先王,那被谥为“文王”的事情。
“我王派我来时,曾让我问候夏文王的身体,说自己作为后辈,承受了他那样的优待,却没办法帮他做些什么,实在是遗憾。”
如此说着,
使者自己也落泪起来。
他是出生在新夏的秦人后裔,也曾见证过先王扫除内乱,抵御外辱的丰功伟绩。
当从秦国启程的时候,
使者还想:
老夏王的身体一直很好,送走嬴辟疆时,精神还很是饱满。
虽然过去十多年,可指不定对方享有悠久的寿命,仍旧活在世间呢?
奈何啊,
世间能够活过八十岁的君主,实在是太少见了。
而听到使者这样的话,
夏王也思念起自己的父亲。
他是一个仁德而有才能的嗣君,受到了先王全力培养,父母之间也很是恩爱,先王的后宫中,没有发生过什么令人咋舌的离谱事。
因此他对夏文王,怀抱着朴素的孝意,也曾在先王的葬礼上哭的不成样子。
现在,
他自然也跟着使者一同落泪思念起来。
新夏的臣子们也放下了酒杯和美食,抬起衣袖追思起先王的恩德来。
是故在第二天,
夏王直接带着使者,去宗庙里祭祀起了先王。
他命令宗庙里的司祭组织人手,唱起先王生前最爱听的歌谣,然后将嬴秦的国书捧着放到先王的灵位之前。
使者伤感过后,才注意起了新夏宗庙的角落中,那站立的特殊人物——
嬴秦也有宗庙。
而跟新夏一样,
为了在域外蛮夷的冲击下,保留诸夏的特色不被改变,他们在很多方面,都严格的遵照周礼而行,时刻强调自己的根本。
因此双方的建筑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只是在其中服侍的人有所不同罢了。
“……这些剃发的人是?”
使者指着那些披着袍子,正低头诵经的僧侣,悄悄的询问身旁的朋友。
朋友说,“是大王从南边收纳的比丘。”
前些年的时候,
位于新夏南方,占据了身毒大陆中南广大土地的孔雀王朝爆发了内乱。
臣子弑杀君主,随后公然篡位,其国顿时四分五裂。
新夏趁机南下,夺取了先前被孔雀王朝占据的恒河地区,将这两条大河的流域,尽数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至于更南方的地方,
那里的气候更加炎热,河流不多,降水也不是很充足,蛮夷人数更是庞大,因此被新夏君臣放弃了。
那样破烂的地方,
那么多恶心的蛮夷,
拿过来除了恶心新夏,它们还能有什么用?
夏文王在的时候,
就曾经对那些跟自己共同生活在一块大陆上的蛮夷们发出了咬牙切齿的痛恨。
他指责那些类人的蛮夷:
“这些家伙既没有令人怜爱的容貌,也没有跟他人往来的正常头脑。”
“既没有突出天赋,本质也不聪明;既没有恭谦有礼,也没有宽容大度的胸怀。”
“让他们去做事情,如果没有安排人拿着鞭子和利刃在旁边监管,那既没有秩序,也没有计划。”
“即使驱使他们作为奴隶,但管理他们所需要费的精力,都让人难以忍受!”
新夏初建之时,
因为人口稀少,还要想办法忍耐这一切,甚至还要吸纳其中罕见的朴实者,成为自身一员。
但等到夏文王时代,
新夏羽翼丰满,哪里还需要顾虑那么多呢?
所以当南边的孔雀王朝,意图趁着新夏内乱刚刚平定,恢复不足,发起进攻谋夺利益时,夏文王亲征将之击溃,并且在战场遗址之处,堆起了许多高高的京观。
他是一点也不想再让新夏多出来一些身毒人的,
即使那些蛮夷到了新夏,做不到高位,只能当中下层的百姓。
孔雀王朝受此大败,残余的国势便丧失了个干净,因而出现了“权臣弑君、国家裂开”的局面。
新夏对此一点也不在乎。
夏文王只是冷漠的下令:
要严格把控新夏南部的边境,防止身毒蛮夷进入,污染了新夏的水土。
这些家伙要乱,
也得安分的待在自家的粪坑里,而不能钻出来恶心新夏的君子!
防守的将士们得到他的特许,是可以用武力,去驱逐那些企图翻越国境之人的。
新君继位,承袭了文王的政策,也很排斥身毒蛮夷。
但是三年前,南边的割据小王国突然宣布尊婆罗门为国教,大力打击沙门,摧毁了比丘们居住的寺庙。
为了逃避这样的迫害,
有一些比丘沿着新夏漫长的南部边境线行走,最后找到了一处漏洞,偷渡到了新夏国中,并且想尽办法,见到了夏王。
而那几个比丘之中,有一名了解新夏文化的。
他面对不耐烦,就要下令将这群蛮夷推出午门斩首的夏王,只是俯首说:
“我教之法,可以通于幽冥,为先王祈祷,可使之升入极乐世界。”
“愿为先王日夜做法事,诵念经文,以得升天之乐,圆满大王您的孝心。”
夏王听了,便沉思起来。
他对沙门之学,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们所宣称的“轮回”是什么东西。
夏王不是很信这个,
但人心终究有柔软之处——
如果轮回幽冥真的存在,
那他的父亲在那边,又会过得如何呢?
他担忧这样的事情,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于是,
夏王最终被那名比丘说服,接纳了一部分沙门中人来到新夏避难,还允许他们进入先王宗庙,为新夏历代先君进行各种祷告祈福。
秦国的使者听了这样的缘由,虽然感念夏王的孝心,却也忍不住说:
“宗庙是何等神圣的地方,允许外教过来,会不会玷污了它呢?”
朋友就叹息了一声,“谁让当年的那位比丘口舌敏锐呢?”
“大王事后反应过来,却也不能随意收回命令了。”
朝令夕改,
这不是一个合格君主该做的事。
何况一些比丘而已,
放过就放过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