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赤血染透碧血弓 (第1/2页)
坐下翟宽,举目示意翟让。
翟让迟疑稍顷,见不仅李密,连带裴仁基、郝孝德的亲随都出帐外去了,他若仍自留亲随在帐内,不免既无理由,也失面子,显得不够大气,便豪爽地笑道:“左长史此议甚佳。”令众亲随,“俺与魏公等饮,不须尔等伺候。左长史言之甚是,天寒,尔等亦出去饮酒快活吧!”
翟宽色变,然翟让令已出,只得无言。
於是,数十亲随唱个诺,随着李密、裴仁基、郝孝德的亲随,一同退出帐去。
帐门打开,等他们出去后,旋又紧紧关上。
一关一闭间,寒风卷入,烛火摇曳,帐中明暗不定。
李密身后帐璧上挂着的那张雕弓珠光宝气,愈加夺目。
……
风雨夜晚的时间,在沙沙的雨声中,寂静流淌。
尤其当在等候的时候,仿佛被拉长了,每一刻钟都格外漫长。
三更的鼓点,响起在营中,萧裕营辕门边上塾室内摆放的铜壶漏刻,指针也同时指在了子时。
萧裕起身,向李善道再行个军礼。
李善道点了点头,他应声诺,大步走出了室外。
室外,辕门内,萧德等诸将披盔贯甲,呈三排,列立夜雨下。
雨水顺着他们身上的甲胄滑落,汇成细流,映着火把微光,闪烁如银。
萧裕目光扫过,见众人虽衣甲湿透,却人人昂然振奋,未有多言,令道:“时辰到了,出击!”
辕门缓缓打开。
萧德等将的部曲,早集合在辕门正对着营内大道,与辕门两侧营墙和营区间的空地上。依定下的次序,其营两千骑兵,牵着马,依序出营,人衔枚、马摘铃,除风雨声,再无别的杂音。
为防地滑,马蹄上裹了草。
不到两刻钟,全营出毕。
萧裕向已出室外的李善道进禀:“总管,各部已尽出矣!”
数骑自东边驰来,下马分别进禀:“将军,我营三千将士已出营完毕!”
是焦彦郎、秦敬嗣两部的军吏。
李善道步到辕门,隔着整齐排列於营前的两千骑兵,望了一望西边的弘农县城和南边剩下的最东边的那个守卒营,皆是为防李善道部夜袭,虽火把映得其远近透亮,然内中俱无动静。
“萧公,此战成败,能否尽歼两县援兵,尽系公身了。”李善道握住萧裕的手,亲敬地说道。
萧裕慨然应道:“总管放心,必不使两县援军一兵一卒得脱!”
便两千骑兵尽皆上马,萧裕也上了他的马,——这马是李善道送给他的良马,通晓人性,日行千里,雄健卓异,价值千金。斥候刚报,就如李善道的预计,两县援兵刚去营五里上下,这个距离不远不近,首先追之很快,其次打起火把,不怕被他们看到。不愧萧裕带出的精骑,两千骑兵整齐划一,点燃了火把。一声令下,萧裕率先,众骑紧从,迎风冒雨,驰南而去。
李善道立辕门观之,见如一条蜿蜒的火蛇,在夜下风雨中,转上官道,向着南边狂飙疾行,雨声与急骤的马蹄声交织,仿佛天地间只剩这股铁流,坚定而迅猛,直扑退走之两县援兵。
未过多久,夜下雨中,官道上又出现了一条火蛇。
这条火蛇比萧裕营两千骑兵形成的火蛇更长,是焦彦郎部的步卒。
又在官道东的野地上,隐隐约约,可看到亦有兵马在行进,这是秦敬嗣部到城南设伏的将士。
三营将士,皆严按李善道规定的时间,准时地开拔出发。
十一月的天气了,按后世的西历说,已十二月,确实冷,又下着雨,李善道饶勤练筋骨不辍,身子骨结实了许多,但近时先是打河内,继而四路用兵取陕、虢,他每天的睡眠顶多两个时辰,今晚要夜追进战,为便於活动,他穿得又薄,风雨中站了这么会儿,不由打了个冷颤。
苏定方问道:“将军,披件大氅吧?”
“下着雨,披上也湿了。取我甲来。”
苏定方、薛万彻等将他的甲胄取来,帮他穿好。
铠甲着体,寒意更甚。
都道征战浪漫,真若生在乱世,到上阵征战时,才知乱世的残酷和征战的艰辛之一面。
莫名其妙的,李善道产生了这么点感叹。
他自失一笑,舒展了下身子,翻身上马,令道:“咱们也出发吧,为萧仪同、彦郎他们压阵。”
……
“司徒,公数注我壁上此弓,莫不是心生喜爱?”酒未三巡,李密在翟让再次张他身后帐璧上弓时,放下酒杯,抚须微笑,问道。
……
五里地,带着辎重,黑灯瞎火,步卒走得慢。
打着火把,骑兵追得快。
不到一刻钟,萧裕等骑已经追上了前边正在撤退的两县援兵。
敌援有殿后的部队,可哪有时间给他们反应?才望到火光,听到马蹄声,萧裕等两千骑如似洪流,已经杀至!骑鼓敲响,尖锐的呼哨声划破夜空,群骑奔腾未到,箭雨先已倾泻而下!
萧裕不顾殿后敌部的阵脚大乱,只留下了少数的骑兵继续冲击。
自率其余大部绕过殿后的敌人,直取前方主力。
两县援兵主力跌跌撞且在行军,忽闻后边喊杀如雷,马蹄如雷,尚在懵懂,便见火蛇如飞扑到,铁骑如潮,已经杀到眼前!萧裕指挥诸部分成数支,插入两县援兵主力行军队伍,迅速分割包围,并使一部驰到最前拦截,使其被断成数截,左右受击,前后受围,瞬间陷入混乱。
两县援兵惊慌失措,纵有军将试图约束反击,士气大乱,已难成阵。
火光映照下,战马如龙腾跃,骑士的铁甲闪耀,大槊挥舞,鲜血飞溅,两县援兵或被斩於马下,被践踏於蹄下,哀嚎声此起彼伏。数里长的官道战场上,血腥弥漫,一片狼藉。
萧裕引亲从数十骑,所向披靡,直取两县援兵主将将旗,两县兵将莫敢当其锋!
两县主将见状,知大势已去,急令撤退,然四面受敌,已是无路可退,只得拼死一搏,率亲兵奋力突围。萧裕马到,长槊直刺,刺死了朱阳县援兵主将,拨马又去寻斗长渊县兵主将。
北边传来激昂的鼓角声,更大的喊杀声,透过夜雨寒风传来,是焦彦郎部的步卒杀到!
焦彦郎骁悍之将,身先士卒,率部如狼似虎,随在萧裕部骑兵冲撞践踏过后之处,填补上了空缺,收割残敌,横刀斫斩,血肉横飞。两县援兵残部斗志全无,要么奔溃四散,要么弃械投降。战不到一个时辰,计拢六千余两县援兵,悉数瓦解,远近数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场夜战下来,步骑配合得甚是默契。
不到十里外,弘农县城南外的守卒营、弘农县城中,几乎是同时发现了杀向南去的萧裕、焦彦郎两部。——他两部打着火把,一是因已不怕两县援兵再能退回营内,二实也正是为给城外守营和城中看,以诱他们出兵相救;三则实际上选援兵离营五里追击,也是为诱城外守营和城中出兵相救,太远的话,他们必定是不会去救的,不到十里地,他们是可以救的。
救是不救?
不救,两县援兵难逃被歼,李善道部趁胜转攻弘农县城,城将难守。
救,有风险,可现下李善道部的部曲正在进攻两县援兵,两县援兵六千余众,料定不会很快就被歼灭,则若往救之,说不得,还能内外夹击,将李善道部的部曲反而消灭或者重创!
与其坐坐视两县援兵被歼,城将不保,不如行险一着,出兵相救。
城外营门打开,城门亦开。
两支合计四千余的兵马,仓促地在城外集合完成,紧急开往数里外杀声犹响的风雨夜深之处!
……
夜深风雨,帐中却暖。
翟让笑道:“犹记得魏公去年尚在俺寨中时,亦是个雨夜,我等欢饮聚义堂上,雄信雨中舞槊,为我等助酒兴,魏公兴致乃起,亦挽弓而射,连珠之箭,箭无虚发,满院彩声,响过雨声,着实令俺惊叹!多时未见公之神射了,每当忆及那晚的欢畅热闹之情,俺还总是颇有怀念。魏公,此弓甚好,只是此前俺似未曾见过,不知公是何时所得?弓可有名?”
“司徒,此弓是裴公送给我的。名亦有,唤为碧血。”
翟让说道:“碧血,碧血。好名字啊!於将而言,良弓便如忠士,亦唯魏公可用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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